调杯逢时酒

【GRS】囚鸟

脑洞来自@猫先生和他的小萝莉 

全文两万字

一个从赤井秀一行动前夜开始的故事

  

  

   1

 

 

宫野志保从实验室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她刚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却察觉窅黑的空间里有个高大的身影隐约可见。她一惊,倒吸一口凉气,攥紧手中的钥匙,强装镇定,打算装作未曾发觉退出屋子。

 

 

她刚后退一步,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却开了口,“是我,志保。”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宫野志保松了口气,抬手按下墙上的开关,窅黑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你怎么不开灯啊。”宫野志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钥匙和背包放到门口旁的斗柜上,弯下腰去脱脚上的长靴。

 

 

她用力的拉了拉靴子上的拉锁,纹丝不动,拉锁似乎卡住了。她有些心急,忙了一天的实验,进展并不顺利,她气急败坏将火气都撒在拉链上,用着蛮力反复划动。

 

 

在她即将崩溃想要尖叫一声时,诸星大走了过来蹲在她身前一手抬起她纤细的小腿一手在拉锁上尝试着拉动着几下,宫野志保感到包裹她小腿的靴筒变得宽松起来,拉锁被打开了。

 

 

宫野志保如释重负,正当她想弯腰脱掉靴子的时候,诸星大已经替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脸颊绯红。

 

 

她将米色的风衣脱下挂在衣架上,径直走进卧室关了门,换上家居服。她微微提高声调问门外的男人,“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说你怎么进来的?”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男人就倚在卧房的门框上等她,“只要我想,进来还不是易如反掌。”诸星大笑着开口,对这种非法入侵他人家中的行为不以为耻,反而一脸的自信骄傲。

 

 

宫野志保白了她一眼,语带讥诮,“没想到组织的神枪手不仅枪法好,‘闯空门’也很在行嘛。”

 

 

诸星大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一直微笑着注视她,他解释说:“我想送你个礼物。”

 

 

“送礼物可以去实验室,也可以接我下班回来再送,干嘛要用这种方法进来,害我下了一跳。”宫野志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烧着开水,找着茶包。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今天见过你。”

 

 

宫野志保愣了半晌也没明白他的意思,挑起一侧的眉峰狡黠地笑着,“怎么?来见我怕你的女朋友发现?你那女朋友又和我们实验室的人互不相识。”

 

 

“我怕我事情败露牵连于你。”诸星大面色凝重,墨绿的眼深深地向她看去,似有千言万语凝结在他眼中。

 

 

“事情败露?什么意思?”宫野志保收住原本狡黠的笑意,面色凝重起来,“你有秘密?”她似乎猜到了什么,直截了当的问他。

 

 

热水沸腾起来,汽笛开始鸣叫,两人被蒸腾的水汽隔开,宫野志保想看清对面的男人,可眼前一片朦胧。

 

 

诸星大上前将燃气关掉,用热水泡着红茶,轻车熟路的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过,他确实常来,以宫野志保知己的身份。他精通化学与生物知识,刚加入组织时他的任务就是在实验室给宫野志保做助理。他博学多才,艺术天分极高,这个组织里他们是最聊得来的人,宫野志保性子寡淡,诸星大也很冷漠,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诸多话题可聊,即便偶尔都不想言语,只静静的坐着也没有人会觉得尴尬。

 

 

可诸星大的才能不仅仅而已,他头脑灵光逻辑性与行动能力十分强劲,是截拳道高手,又玩得一手好枪法,在实验室做助理怎能发挥他的作用。诸星大是组织成立以来唯一一个从实验组转型到行动组的人,并且在行动组混的风生水起。可离开实验室他也没有离开宫野志保,他常常在深夜里去见她,给她带去她喜欢的花生蓝莓酱三明治做夜宵。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面投影看着电影一面交换着实验室和行动组的趣事。

 

 

有时她因白天工作太忙看着看着电影就倒在他的肩膀睡着了,他横抱起她将她安放在她的卧房,他会腹诽她明明是个少女房间里却不见粉红的色彩,满眼都是灰白。有时他行动任务结束拖着一身的疲惫来求她收留,她一边抱怨着他给她添麻烦一边给他煮上一碗鸡汤面,拎着药箱给他的患处擦药。他衣不解带睡在她的沙发上,她就将衣柜里一床新被子盖在他身上,甚至为了高大的他睡得舒服,她换了一套又宽又长又软的新沙发。

 

 

宫野志保心里清楚自己喜欢诸星大,也清楚诸星大喜欢她,可她知道诸星大有女朋友,是组织边缘人物,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加入组织的,她其实一直很想见见他的女朋友,她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是否有自己漂亮,是不是比自己温柔体贴,或者那女人有着有趣的灵魂,甚至想知道自己哪里比不过对方,明明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诸星大对自己的喜欢,为什么诸星大没有选择和对方分手?

 

 

他们就这样彼此以知己的身份暧昧不明却从未越雷池一步的度过了三年,而三年来宫野志保都未曾察觉诸星大身上有着秘密。

 

 

“先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吧。”男人没有急于回答少女的疑问,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宫野志保手中,“打开看看。”他的语气温柔又不容拒绝。

 

 

宫野志保眼里的疑云迟迟没有散去,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漂亮的红宝石戒指,戒托做成了玫瑰花的形状,这是宫野志保最喜欢的花,艳丽又带刺,像她的人一样。

 

 

她将盒子合上,还回诸星大手中。

 

 

诸星大挑了挑眉,不解地问:“不喜欢?” 

 

 

少女淡漠地开口:“诸星大,你知不知道戒指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送给女人的,你退掉或者送你的女朋友吧。”

 

 

诸星大将盒子打开,兀自取了戒指出来,牵过宫野志保的手,不由分说将戒指套在她纤长的无名指上,红宝石将她的手衬得更加白皙。

 

 

“我不叫诸星大,我是赤井秀一。”

 

 

 

2

 

 

赤井秀一消失的第40天,宫野志保被从家里带走关进了审讯室。

 

 

对于那晚赤井秀一去过她家里的事还是被组织发现了。

 

 

“雪莉,别嘴硬。”走廊透进来的微光被琴酒高大的身形遮去大半,他就站在她面前,影子投射在她纤瘦的身体上,如一座危险的巨塔。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不信我。”她眸子里尽是哀怨,她知道眼前这不苟言笑的男人和赤井秀一一样也喜欢她,但她并不期待这个男人会因为自己示弱而放过自己,他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又多疑,可她该做的姿态还要有的,硬碰硬不会有好果子吃。

 

 

琴酒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借着微弱的光亮审视着她,她精致的五官透着些许的疲态,看来她一宿没睡。

 

 

他知道宫野志保怕黑,她睡觉时闺房里要点一盏昏黄的夜灯,而送她夜灯的人恰巧是他自己。

 

 

行动组偶尔会遇到难缠的对手,难免受伤。也不知道第一个牵头的人是谁,总之行动组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伤情不至于要命,他们就都到实验室找人处理,反正实验室的人也都是穿白大褂的。

 

 

琴酒第一次见到宫野志保是在他受了枪伤被伏特加扛到实验室时。

 

 

他们在执行对某参议员暗杀的任务时引发了枪战,被对方的保镖团击中,伤势严峻。这种情况本该找家私人医院手术治疗,事后用一笔巨款加威胁封上医生的口,但这次不一样,他们狙杀的目标是重要的公职人员,这时全国上下的医院都被警视厅监控着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琴酒被伏特加扛到实验室的时候视线早已模糊,他只看了一眼宫野志保虚幻的身形变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取弹已经完成,他在冷清的闲置实验室,赤着上身躺在硬邦邦的实验台上,左手还挂着消炎的药水。

 

 

宫野志保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用手机浏览着芙纱绘当季的走秀,察觉到男人醒来她没有抬头,只是冷冰冰地问了句“感觉如何?”

 

 

琴酒沉吟片刻,虚弱的开口:“这里太简陋了,应该改造一下。”

 

 

宫野志保的视线从手机转移到琴酒的脸上,十分郑重地说:“我在问你身体感觉如何,不是让你对这个救了你性命的实验室做评价。”

 

 

琴酒语塞,半晌缓缓开口:“抱歉,麻醉没代谢干净,脑筋不太清醒。”

 

 

宫野志保笑了,她环顾四周,这间闲置的实验室除了摆有几张实验操作台,就什么都没有了,是该改造一下,让它彻底变成一间设备完善的手术室,这样她也好借着这些主动送上门的小白鼠们来精进下医术,毕竟作为科学家来说做手术并不是她的强项。

 

 

“是你救的我?”她的身形与他昏迷前眼里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渐渐重合。

 

 

“要感谢我吗?”她从椅子上起身,站直身体俯视着他,眼神不自觉往男人裸露的八块腹肌上瞄了瞄。

 

 

琴酒察觉到宫野志保视线扫过的位置,嘴角勾了勾,“好看吗?”

 

 

“这样的身材我见多了,你们行动组可是经常为实验室的女性提供这样的福利呢!”她蔑视地白了他一眼。

 

 

“嘴硬。”换作平常,琴酒的伯莱塔会直接对准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的太阳穴,可对宫野志保,不仅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这样做,他的心也不允许。他觉得她很有趣,她令他感到愉悦。

 

 

“你叫什么名字?”

 

 

“雪莉。”

 

 

他一怔,他问的是她的名字,可她告诉他的是一个代号,不过他觉得也没关系,这个组织里本来就不需要本我,名字与代号都是一个称谓一个区分彼此的标识。

 

 

“你都不问问我是谁吗?”

 

 

“不需要,琴酒,你很有名。”混血,银色长发,残酷,她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这就是琴酒,都快晕过去了看上去气势也分毫未减。

 

 

他对她还有很多疑问,可他没必要开口,雪莉,她也很有名,年轻的天才科学家。没见到她以前他还以为雪莉会是个带着厚厚镜片木纳且长相平庸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有趣,还…这么美丽…

 

 

他很快得到了关于雪莉的全部资料,宫野志保,16岁,毕业于美国马萨诸塞州一所顶尖私立研究型大学,生命科学、生物学及医学博士,名副其实的天才。

 

 

他存了她的手机号码,在一次受了轻微擦伤的夜里将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宫野志保没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号码的,她十分清楚,只要琴酒想,就一定可以知道。

 

 

琴酒按照电话里她报上的地址赶去她家里的时候,开门的却是一个男人。

 

 

“莱伊?!”琴酒看着出现在宫野志保家里这个男人,他和自己常常被组织同伴戏称是twins,他们十分相似,墨绿的瞳仁,狠戾的眼神,飘逸的长发,差不多的身高,甚至同样是左撇子……

 

 

琴酒审视着赤井秀一,难道他们连女人都喜欢的是同一个?

 

 

和琴酒不同,赤井秀一知道琴酒要来,所以他去开门,甚至是笑着对他说:“唔,好久不见。”

 

 

琴酒拨开赤井秀一拦在门框上的手,面无表情,“哪有好久,上个星期不是还一起杀过人。”

 

 

说话间宫野志保穿着绯红色的居家服端着一盘洗好的樱桃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冲着沙发昂了昂下巴,示意琴酒,“坐。”

 

 

琴酒坐了下来,难得柔和,他问宫野志保莱伊为什么在这。

 

 

她放下樱桃指了指旁边的医药箱,“和你一样。”

 

 

下巴被利刃划出一道还在滴血伤口的琴酒打量着坐到自己身边外观完好的赤井秀一,转头看向宫野志保,“他哪里受伤了?”

 

 

宫野志保面带讥诮,扫了眼赤井秀一,笑而不语。

 

 

赤井秀一伸出包着创口贴的左手食指,在琴酒眼前晃了晃,“切水果时不小心割到了。”

 

 

琴酒冷冷扫了一眼那根食指继而将视线看向男人的脸,“没想到你这么脆弱。”

 

 

赤井秀一听的出琴酒对自己的讽刺,他似毫不在意,反而把脸靠近他。这举动倒是吓了琴酒一跳,令他下意识把头向后仰了仰,和一个男人这样面对面靠得这样近,琴酒只觉得反胃,“你这是干嘛?”

 

 

“别紧张,我只是观察下你的伤口,好帮你上药。”赤井秀一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你?”

 

 

“没错,是我。”

 

 

“我要她来。”琴酒将目光偏向正捂着嘴打哈欠的宫野志保。

 

 

“我困了。”宫野志保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疲倦,“这种伤口诸星大的技术处理起来绰绰有余,你应该听说过,他以前在实验室是我的助手。”

 

 

琴酒突然笑了,他看着哈气不断的女人,言语间却都是对赤井秀一的挖苦,“绰绰有余吗?技术好到连创口贴都要找你来贴?”琴酒对诸星大的目的心下了然,男人是了解男人的,诸星大的目的与自己相同,哪里是来处理伤口,分明是找个理由来见宫野志保。

 

 

当然,宫野志保也明白。

 

 

她困得不行,懒得理这无聊的两个男人,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关门前她对两人说:“处理好伤口你们可以坐在那里吃樱桃看电影,厨房还有红酒,你们请随意。哦,你们不想走也行,一个睡沙发一个打地铺,你们自己商量。”

 

 

“不可以睡卧室吗?你睡的是双人床吧?”赤井秀一向她的闺房瞄了一眼。

 

 

宫野志保转过身,看了看传闻中的twins,点点头,“你们两个想睡在一起也可以,我睡沙发。”

 

 

“……”

 

 

“……”

 

 

在处理过伤口后两个男人竟真的如宫野志保交待的那样,吃樱桃、喝红酒、看电影。两个多小时过去,他们也有了困意,但没有一个人想要走,就那样僵持着。

 

 

终于黑发的男人有些受不住了,他问银发的男人,“你打地铺?”

 

 

银发的男人看了看冰冷的地板,又看了看他的对手,低沉的嗓音缓缓泻出三个字,“一起走!”

 

 

赤井秀一很高兴地站起身,他就在等琴酒的这句话。

 

 

临走前,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轻轻推开宫野志保的房门,她书桌旁的台灯亮着,在深夜里有点刺眼,宫野志保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睡得很沉。

 

 

琴酒放轻脚步,向房内迈了一步便被赤井秀一拉住。他知道琴酒是想替她关了台灯,他压低声音对琴酒解释,“她怕黑。”

 

 

他们关门离开,琴酒忍住了那句“你好像很了解她。”

 

 

3

 

 

“志保。”黑暗中亲昵的称谓回荡,宫野志保迷茫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想看清她到底是谁。

 

 

他们曾是双子星一般的存在。

 

 

这是宫野志保被关在审讯室的第五天,可这里不分白天昼夜,永远伸手不见五指,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她只知道她很害怕,睡着和醒着没有区别,她渴望自由和光明。

 

 

她伸手握住男人的一缕长发就像握住一条希望的绳索。

 

 

“那个叛徒是这样叫你的吧。”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淡漠无情。

 

 

宫野志保一抖,松开手,那缕银发落回男人胸前。她自嘲般哼了一声,她应该知道这里只有琴酒,赤井秀一已经消失了,她还侥幸的抱着他会来的幻想。

 

 

“你还不愿意交待吗?雪莉!”他拽住她即将垂落的手,力道逐渐加大。

 

 

宫野志保吃痛,拧着眉心,平静又无力地诉说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倏然间又提高了声调,“琴酒,你知道他常来我家,不是吗?你第一次来我家,他就在,你忘了吗?你也常来我家,如果你也是叛徒,如果你有一天也消失了,我是不是也会因为你被无辜牵连?!”说完她大口喘息着,这几日她没睡过几个小时,也滴水未进,虚弱至极。

 

 

“他喜欢你,在他背叛组织的前一夜他还要见你,你觉得我会相信他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吗?”

 

 

“他有女朋友,我和他只是聊得来而已,我并不知道他有秘密。”

 

 

她知道的,那天夜里赤井秀一把一切都对她和盘托出。

 

 

“我不叫诸星大,我是赤井秀一。”他对她说,眼底蕴藏着对她的歉意。

 

 

他是FBI的搜查官,在这个盘根错节的组织卧底三年,他有信心捣毁它,行动就在那个夜晚后的黄昏。

 

 

他将玫瑰状的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他说他爱她,他要带她离开。他说话时深邃的眼里流淌着浓稠的爱意。

 

 

他一手圈住宫野志保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他们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这是最初的吻也是最缱绻的吻,是他们克制压抑了三年的爱慕。

 

 

“我想要你。”他们结束那个吻时,赤井秀一搭在她后颈的手烫得吓人,他看着她,眸子像头野兽般狠戾,吐出的气息也带着灼人的热量。宫野志保和他一样动情,脸颊泛着潮红,她没作声,把自己被吻得酥软的身体靠在他怀中,右手却悄悄扯着他的腰带。

 

 

这个动作于赤井秀一而言是默许,是鼓励,他深深吸着气,胸腔震动,血压飙升,这一幕,他足足等待了三年,他爱她,想要她。

 

 

他终于来到了他渴望的桃花源,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林尽水源,山有小口,初极狭,难以通过。尝试的过程中她疼痛不安,双手紧紧扣着他坚实的臂膀,在他终于进入那片世外桃源时她最初的感受是撕裂与火辣辣的疼痛,她的指甲一用力便嵌进他的皮肉,可那时的他完全察觉不到,他沉浸在这片桃源中,感受着这片圣地带来的温热包裹,和涓涓流淌的溪水。

 

 

他时而像个不知深浅野蛮粗鲁的少年,向桃源的更深处探寻,时而又是温柔稳重的绅士,细细探究研磨。

 

 

他观察着这片源林的主人,留心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的难耐是对他的鼓励,她的享受是他的快乐源泉,她猫一般的呜咽会带着他们一起到达巅峰…

 

 

这是赤井秀一带给宫野志保最后的记忆,幸福而又满足。那晚他承诺带她离开,可他食言了,这是他们相识三年来他唯一一次没能履行对她的承诺,但她不怪他,她知道他的行动只有两个结果:成功了,带她离开,给她一直渴望的光明与自由;失败了,他最好的结果是败北离开,最坏的结果是生命戛然而止。

 

 

她只希望他能活着,哪怕他们不能再相见。

 

 

她的回忆被琴酒打断,突兀的白光刺得她闭紧双眼,她听到一个女人痛苦的哀嚎,这是陌生的声音,她下意识睁眼,琴酒将手机举在她面前,那个陌生女头发散乱狼狈,瞳孔焕散,精神濒于崩溃,她一遍遍吼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宫野志保被女人瘆人的哀嚎叫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抱紧双臂,她问琴酒,“她是谁?”

 

 

琴酒不屑地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开口,“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赤井秀一的女朋友。”

 

 

她神情僵滞了一下又马上盯着屏幕里的女人不放,她爱了赤井秀一多久她就对他的女朋友好奇了多久,可终于见到这个人时她又觉得内心平和不起波澜。

 

 

视频里,伏特加带着两个男子将挣扎的女人死死按在地上,他拿出一支注射器将液体注射进女人的手臂,不久她的面孔就扭曲狰狞,在肮脏冰冷的水泥地上扭动咆哮。

 

 

宫野志保惊讶地睁大双眼向琴酒投出疑问的目光,“你们给她注射了什么?”

 

 

“硫化喷妥撒纳剂。”琴酒的音色依旧薄情。

 

 

这一刻宫野志保终于明白赤井秀一明明爱着自己,却一直没有和这个女人分手的真正原因,事实的真相就是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行动失败,那么他的女朋友就会如此刻一般无二受尽苦楚。

 

 

他不爱那女人,所以忍心让她背负他失败的后果,他爱自己,所以哪怕压抑自己的内心,也不敢给她一个女朋友的身份……

 

 

“你给我看这个是再告诉我如果我再不交待,你也要对我注射硫化喷妥撒纳剂吗?”她委屈地看着他,手机青白的光将她的面容映照的更加憔悴,他蓦地将手机移开,这样的她让他心生恻隐。

 

 

“你明白就好。”他这样说着,但他明白将她置于她所恐惧的黑暗,不给她水喝已经是他能对她做的最狠心的事。

 

 

得到琴酒的答复,深深的恐惧就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宫野志保,她绝对不可以被注射硫化喷妥撒纳剂,因为她有她的秘密……

 

 

 

4

 

 

一声闷响惊动了正要离开的琴酒,他回头看去,幽暗中隐约可见宫野志保倒在地上的轮廓。他一阵心惊,将她抱了起来带出审讯室。

 

 

大多数人三天不喝水便是生命的极限,宫野志保却足足撑了五天。

 

 

阳光下琴酒看着宫野志保惨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瓣心中自责不已,是自己害了她。

 

 

是他侵入了宫野志保家附近的监控,是他想要审判宫野志保,他想知道宫野志保和那个跟自己极为相像的叛徒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没有人怀疑过宫野志保,人人都知道莱伊有女朋友,宫野志保和莱伊只是聊得来,唯有琴酒不相信。

 

 

他了解宫野志保,也了解赤井秀一。

 

 

人人都道琴酒和赤井秀一是双子星,是彼此的影子,他们如此相似,可琴酒却心有不甘,既然他们像在照镜子,为什么宫野志保在意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是他要让宫野志保受审,他想将长久来的郁结发泄出来,他想亲耳听宫野志保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他与他真的那么相似,她爱赤井秀一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遇见她比自己要早吗?现在赤井秀一消失了,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自己,她会爱上自己吗?

 

 

琴酒将她抱上副驾,在后备箱取了瓶水,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把水倒进去。宫野志保还在昏迷,可水流进口中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去找瓶子,自己大口大口喝下。

 

 

琴酒将她送回她的闺房,房间里那盏兔子形状的夜灯还在亮着,他带着伏特加把她抓进审讯室时她还没起床,屋子里的一切状态都定格在那刻。

 

 

现在是白天,阳光照进来屋子很亮,琴酒弯腰将夜灯关掉。

 

 

他第一次找上门要宫野志保为他擦药的计划虽然被赤井秀一破坏,但他知道了她怕黑。

 

 

不久后他出任务时路过一家灯具屋,他把她怕黑的事记在心里,她睡觉时留的台灯光线太亮,对睡眠不好。他想起她,停了车子走进灯具屋,在那一排形形色色的夜灯里,他看中了那个兔子形状的,他想16岁的少女会喜欢可爱的事物。

 

 

宫野志保还在昏睡,她轻轻呢喃着,虚弱无力,琴酒靠近,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巴才听清她反复喃着她叫惯了的那个假名字——诸星大……

 

 

琴酒的怒意从腹中渐渐燃起,小小的火苗瞬间爆裂开来变成冲天的火光。他单手粗暴地捏住她雪白纤长的脖子,她在昏迷中感到窒息,无意识地挣扎着。

 

 

她的唇微微发紫,琴酒才松开手,他去吻她的唇,狠戾而无章法,她却毫无反应。直到他刺入的那一刻,入侵感终于迫使她清醒过来。

 

 

面对疯狂进击的男人,她不敢置信,她推搡着他,乞求着他,可男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宫野志保桃源里的快乐,他只有不断的进攻,不断的探索,这虚幻的感受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沉浸陶醉,五官微微扭曲。

 

 

结束时,宫野志保满脸泪痕,双手死死拧着被单,原本漂亮的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空洞无望。

 

 

琴酒的心情在歉疚与拥有的得意里反复切换着。

 

 

他的情绪随着情谷欠发泄出来,他音色平缓,“志保,要一起去洗洗吗?”

 

 

宫野志保保持着现状,呆滞着,琴酒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自己进了浴室。回来时宫野志保依然如人偶般一动未动,他从浴室里带了一片湿巾,伸手靠近那片世外之地时她终于动了动,躲着他。

 

 

他按住她的腿,带着点命令的口吻,“别动!”

 

 

湿巾染上一片粉红,琴酒的眸子闪了闪,心头的感觉难以形容,是快乐?满足?得意?意外?震惊?

 

 

他不知道,但他的手开始微微颤了颤,他倏地弯身将宫野志保抱起来,紧紧圈在怀中,力道大得似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雪莉,你完整的属于我了!”短促的停顿后又开口,“不要背叛…”

 

 

这夜,琴酒没有离开,那盏兔子状的台灯没有打开。他躺在她身侧,盖着同一床被子,紧紧拥住她,他的语气难得柔软又有温度,“有我在不需要害怕黑暗。”

 

 

可他忘了,他就是黑暗本身。

 

 

宫野志保依然没有开口,她被动承受着琴酒给她的一切。掩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覆到小腹上,琴酒不知道他看到的绯红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如果宫野志保曾经完整的属于过谁,那个人只会是赤井秀一……她的月事已经推迟了10天,被关起来的这几日她除了黑暗与缺水带给她的恐惧与渴望,来自身体深处的异样也让她虚弱又心惊。

 

 

 

和赤井秀一的那一夜,他们冲动又疯狂,交融是他们唯一能够宣泄那三年来未宣之于口的爱的方式,他们一次又一次探索彼此,一次又一次到达幸福的极乐净土……他离开了,却留下了爱的种子,而那颗种子此刻已然生根发芽……

 

 

她想留下这棵嫩芽,可被关押和被琴酒刚刚的索取,这才生根的嫩芽开始在风暴里摇摇欲坠…

 

 

琴酒醒来的时候另半张床已经空了出来,他的左手摸了上去,没有温度。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宫野志保穿着睡衣,头发有些许凌乱。她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像个表情寡淡的人偶。

 

 

他走过去弯下腰亲吻她的面颊,“醒得这么早,昨晚睡的不好吗?”声音温柔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宫野志保不出声也不看他,琴酒有些失落,但他很有耐心,“昨天的事,你在怪我?”语调轻柔又带着沙哑。

 

 

宫野志保终于抬起头,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瞧着他,冷冰冰的。

 

 

“你恨我?”他有些神伤,“对不起,雪莉……你已经是我的了,我会好好待你。”他感到抱歉,却不后悔,他宁愿雪莉恨他怪他,他想得到雪莉的心是那么迫切。初遇她时她才16岁,他等了3年终于等到她成年,等到赤井秀一消失。

 

 

“我不该恨你?”宫野志保听了琴酒的话终于肯开口,她怒不可遏,“你觉得你对我做的事,仅仅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一切吗?”

 

 

面对她的愤怒,他神情一滞,他所认识的宫野志保从来冷静自持,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可现在她吼着他,纤瘦的脖子青筋暴起。

 

 

他知道她身体还很虚弱,很怕她再激动下去会晕过去,他安抚她,解释着,“我没有想用一句对不起就抵消一切,我会对你好,你是我的女人。雪莉,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是爱你的。”

 

 

“可你都不问问我,我爱不爱你?”她咬着牙,恨恨地说着。

 

 

琴酒黯然神伤,“雪莉,你试着爱我,可以吗?我和他很像,不是吗?”此话一出口,他和宫野志保都愣住了,这么低姿态,这么卑微祈求爱情的人,还是那个传闻中冷血暴虐的杀手琴酒吗?

 

 

“你们,并不像。”她一字一顿的说着,冰蓝的眼睛逼视着他,冷得他汗毛竖起。

 

 

赤井秀一不会不顾她的请求在她面前杀害她的同伴,可琴酒会;赤井秀一不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的身心,可琴酒会。

 

 

“琴酒,你知道你昨天的行为叫什么吗?在法律上讲,你的行为叫做弓虽女干!一个人违背女性意愿发生关系,难道一句对不起,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就可以抹杀掉对女性的伤害吗?你觉得受害女性需要这份喜欢吗?就像你杀了人,你对受害者的家属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们,你觉得你会得到谅解吗?不过,对你而言,法律算得了什么?你原本就是恶魔,就是杀人魔,现在还干起了弓虽女干!”

 

 

她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犹如在用刀尖剜着琴酒的心脏,琴酒从来不知道所谓的心痛是这样的感觉。他在被深爱的女人痛斥着罪行,她说他是杀人狂,她甚至把他对她最原始的爱欲称谓弓虽女干……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说他是恶魔,连他自己都那样觉得自己,唯有宫野志保不可以以那样的眼光看待他,因为他把自己最真挚的情感都奉献给了她,把仅存的情感给了她……

 

 

他的耐心在这一刻被消磨殆尽,他感到愤怒,伸手用力将她推倒在沙发上,他的吻带着本性中的残酷。

 

 

宫野志保给了他一个耳光,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琴酒的耳朵发出鸣响,他停下来,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用伯莱塔指着她,说话时又变回平常的琴酒冷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说:“雪莉,你不要考验我对你的耐性。”

 

 

他摔门离去,宫野志保若释重负。她也快速从沙发上起身,走进浴室洗漱,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她有些微微的出血,担心着腹中赤井秀一留给她的礼物。

 

 

做完一系列检查已经是中午,她和那个为她忙前忙后的医生约着去吃午饭。她称呼医生为令仪姐,她们是在美国的旧识。

 

 

女医生知道宫野志保与组织的事,她们在美国时聊得来,志趣相投,令仪大宫野志保几岁,像姐姐呵护妹妹一样对她好。宫野志保难得信任人,也许是夜晚让人脆弱,在一次深夜的促膝长谈里,她将自己的身世和组织的秘密告诉了令仪。

 

 

令仪感到震惊,不可置信,这世上居然会存在这样黑暗可怖的神秘组织,同时又心疼宫野志保小小年纪竟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面对面吃着午饭,她终于将她憋在心里一上午的疑问讲了出来,“志保,这个孩子该不会是有人……你……你还这么年轻。”

 

 

宫野志保苦笑,“令仪姐,这个孩子是我和我深爱着的男人的。他是想把我带离地狱的英雄,可英雄失手了。确实有人强迫了我,我要让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我需要你帮我!”她握上女医生的双手,眼里满是嘱托。

 

 

5

 

 

琴酒再次走进宫野志保的家门已是两个月后。

 

 

他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泥土的味道。

 

 

现在的宫野志保对气味十分敏感,她和琴酒还未来得及交流,就快步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琴酒那次离开时的余怒早就被这两个月对宫野志保的思念抵消的一干二净,他跟进卫生间,帮她轻轻拍着背。

 

 

她一边干呕着一边断断续续开口,“快把你的外套脱了扔远一点。”

 

 

他不明所以,还是照着做了。她用清水漱口,并洗了把脸,琴酒很贴心的将毛巾递给她,然后拥着她坐回沙发,“胃不舒服?”

 

 

宫野志保瞅了他一眼没说话,琴酒以为她在怪他得到她后便消失了,为自己解释,“我去了欧洲两个月,一直在执行任务。才下飞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看你了。”他说着将她揽进怀中,“雪莉,我很想你。”

 

 

 

雪莉伸手想推搡他,可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挣扎开琴酒的束缚再次跑进卫生间,难受的脸色煞白。琴酒再次跟过去抚着她的后背,他从镜中观察宫野志保,那因不适而微微扭曲的小脸让他心疼,“是不是吃坏了什么食物中毒了?”

 

 

她忽然红了眼,在镜子里四目相交,看起来十分委屈,这般模样让琴酒心上一慌,从后面拥住她,低声问着:“怎么还哭鼻子?很难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宫野志保转过身回抱住琴酒,她从未对他投怀送抱,一瞬间琴酒先是几分不知所措,随后欣喜万分,他极尽所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他吻着她的发顶,哄着她“别哭嘛。”

 

 

可宫野志保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惊住,转瞬间又变得欣喜若狂,她委屈巴巴的声音贴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气息打着他的衬衫,带来的力量却让他胸腔震撼,她说,“我怀孕了。”

 

 

 

他的心本是一片平静的湖,此刻一圈一圈向四周荡起涟漪。

 

 

在他发呆的时候宫野志保从斗柜里取出令仪早就为她改过周期的报告,她将一沓带着各种数据影像的A4纸递给她,让一切看起来更有说服力,她带着哭腔无助地看着男人,“我要怎么办?”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琴酒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爱怜,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宫野志保的声音又娇滴滴的响起,“都是你害的!”语毕她握着不大的拳头不痛不痒地砸着琴酒的胸口。

 

 

她哭着,琴酒却笑着,他圈住她的腰,只稍稍用力便将她抬了起来,激动地转着圈圈。这样无助可怜的宫野志保倒真的像个一般的19岁少女,面对这种事的时候茫然无助,需要依赖他。“雪莉,我很高兴,你属于我,你还有了我的孩子,这种感觉和你人一样美妙!”他换了个姿势将她抬高横抱起来,低头吻她。宫野志保没有躲闪,她表现的懵懂无助,依赖着承受着琴酒。

 

 

她闭上眼任由他汲取,她要忍耐,为了她的孩子。

 

 

琴酒搬进了宫野志保的公寓,他看着盥洗台上刚刚摆上的牙具,他的牙刷和宫野志保的牙刷相交不禁露出一点笑意。那种激动难耐的心情将琴酒一次次席卷覆盖,他甚至带着宫野志保去了商业街,他要她为自己挑选换洗的衣服,要她像个新婚的妻子,他甚至问她,“雪莉,要去和我登记吗?”

 

 

 

当然,这个提议遭到了宫野志保的拒绝,他有点失落。

 

 

每晚他都将宫野志保卷进自己宽厚炙热的怀里,要她枕着他坚实的手臂,他嗅着她独有的体香,常常心猿意马。宫野志保不敢看他迷离的眼睛,紧张地告诉他不可以,会伤到孩子。他克制地吞咽着欲火,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在欲望与克己间徘徊挣扎,宫野志保承认,这样的琴酒其实很性感迷人,但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他们一个向往光明,一个渴望黑暗。

 

 

 

她妊娠反应强烈,加之心事重重,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嗅觉和味觉都变得异常敏感,吃东西也挑剔起来,只要有一点不合胃口就当即放下碗筷,躲得离饭桌远远的。她一点都不像素日里那个干练又成熟的雪莉,她就像那些19岁的高中女生一样,挑剔又矜贵,琴酒很高兴可以有幸见识到别人未成见过的宫野志保的另一面。琴酒这段时日以来也是前所未有的有耐心又好脾气,他的人生如果曾为谁费尽心思,那个对象也就只会是宫野志保。他不会做饭,一日三餐就只是叫外送,油了她反胃,咸了她不合胃口,淡了又难以下咽,她很少有喜欢吃的东西,怀孕后她几乎每一天都比前一日消瘦。

 

 

 

她吃不下饭琴酒也跟着食不知味,端着碗筷坐到兴致缺缺的宫野志保身旁,堪称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就像哄着不肯吃药的小朋友,他用筷子加上一块瘦肉配上一口白米饭,喂给她,她哪怕能吃上一口,他也会感到很有成就。这样的时刻宫野志保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可转念间就被自己的念头吓得发抖。

 

 

 

他曾不顾自己的苦苦哀求在她眼前,在所有实验室同仁面前处决掉她后来的助手,只因为那个助手反对琴酒有违科学精神的实验干预。那是个比宫野志保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宫野志保很喜欢她,在她身上宫野志保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她年轻漂亮又聪明,话不多,做事利落,这样的助手相处起来很舒服,尤其是她对科学的坚持与执着令宫野志保十分欣赏。他开枪的画面挥散不去,宫野志保腹诽,这样暴虐嗜血,怎么可以成为谁的父亲。

 

 

琴酒不知道她百转千回的心思,他还沉浸在得到她并让她有了自己血脉的幸福错觉中,心疼她的消瘦,于是他请了家政阿姨,负责每日三餐和周末的打扫,其余时间是自由的。宫野志保的公寓离实验室很近,除了早晚的接送,他中午也要到实验室接她回家吃饭,如果执行任务抽不开身,伏特加就会担当起宫野志保司机的职责,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伏特加其实心思还算细腻,他跟在琴酒身边那么久心里清楚,他载的是琴酒心尖上的女人,他不敢怠慢,连开关车门都亲力亲为。

 

 

 

有一天晚饭后宫野志保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突然低血糖晕倒了,所幸琴酒之前在浴室的墙砖上装了扶手,她在尚有意识的时候紧紧拽着扶手坐到地上避免了摔倒。琴酒在厨房给她洗着樱桃和蓝莓,洗好后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她好久,他感到不对,试探着叫了她几声,除了哗哗的水声再无其他响动。前所未有的惊惧攀上他心头,霍地起身拉开浴室的门,宫野志保倚在墙角失去了意识。

 

 

 

他将她抱回卧室,用浴巾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尝试唤醒她,她睁开眼睛,顾不上这样坦诚相见的羞怯,低低地喃着:“给我一颗糖。”

 

 

 

她醒来琴酒如释重负,他要带她去医院,她拒绝了,“只是低血糖而已。”

 

 

 

他抓起她白皙的手,在唇畔吻了又吻,“我买了你喜欢的樱桃和蓝莓,吃点水果,不吃糖,好吗?”

 

 

她微微点头,小声说着:“衣服。”

 

 

 

琴酒站起身目光在她美好的胴体上流连了一会儿从柜子里找了套新的睡衣,抱起虚弱的她,亲自帮她穿好。

 

 

 

她枕在他的腿上,他喂她吃着水果,他拥着她入眠。

 

 

 

一切看起来都岁月静好,睡梦中她却梦见另一个男人,那是过去曾有过的场景,他们窝在沙发里吃着花生蓝莓酱三明治,墙上投影着一部喜剧片,两个不常笑的人却笑得前仰后合,她笑得肚子痛,他自然的将她毛茸茸的脑袋揽在自己的肩头,她一时忘形还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腰。两人对视着,氛围很好她没头没尾地唤了他一声“诸星大”,他也跟着念她的名字,“志保”。

 

 

 

“诸星大。”她的声音很轻,琴酒在黑暗中蓦地睁开他锐利的双眸。

 

 

6

 

琴酒当着来做早餐的家政阿姨面给了宫野志保一个早安吻,人到中年的阿姨瞄到一眼,笑得合不拢嘴,如所有这个年纪没有烦心事的妇女一样,调笑着年轻人,“年轻真是好啊!小姑娘真是有福气,你先生对你真好,不像我家的死鬼!”

 

 

出于礼貌宫野志保对年纪上可以做她母亲的阿姨笑了笑,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深深的恐惧。

 

 

那声“诸星大”在梦里脱口而出,下一秒琴酒的左手便钳制住她的脖子,她从梦里醒来,却没敢睁眼,无须去看就知道琴酒那双眼一定泛着寒光在审视自己。宫野志保清楚如果自己睁开眼睛事态将不可控制,她只有装作这是睡梦里无心的呓语佯装浑然不知。

 

 

她清楚的感知着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感将她紧紧缠绕,她开始干呕,装作即将从梦中清醒。琴酒在她睁眼前松开手,面对坐起身咳喘不停的宫野志保,他甚至帮她捋着后背,他开口如霜似雪,“做梦了?”

 

 

“是啊,梦见被勒住了脖子。”

 

 

“没梦见别的?”

 

 

宫野志保佯装努力回想,她看着他轻轻摇头,甚至对他笑了笑,“不记得了。”

 

 

两个人都是好演员。

 

 

吃过早饭,宫野志保将餐具收拾进新添置的洗碗机,阿姨本是会等他们吃完饭清洗餐具的,可琴酒和宫野志保都不喜欢有外人多停留,所以他买了洗碗机,他们高兴,阿姨更是高兴,不仅给的薪水高,工作量也少,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做出符合宫野志保口味的饭菜。

 

她回房间打算换衣的时候琴酒已经穿戴整齐,“今天怎么这么急?”平时他都要缠着她,他要她帮自己换衣服也要帮她换。

 

 

“你最近气色不好,不要去实验室了。”琴酒内心还带着火气,他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是他嫉妒赤井秀一,他消失了,现在在宫野志保身边的,占了宫野志保一半床位的是自己,可宫野志保的梦里念着的还是他。

 

 

琴酒站在卧室门外,看着穿着绯红色睡衣的女人一脸茫然的瞧着自己,恍然间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来这里,他和赤井秀一离开前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熟睡的宫野志保,他们都觊觎着她的半张床位,那天她也穿着绯红色的睡衣。

 

 

“你真的很适合红色,雪莉。”

 

 

说话间敲门声传来,琴酒去开了门,伏特加带着一副全新的门锁在门口操作起来。

 

 

“为什么要换锁?”

 

 

“怕你不听话,沉迷实验。”

 

 

他说的轻巧,但宫野志保知道,琴酒这是要将她囚禁起来,她成了他的囚鸟。

 

 

琴酒依然怒火中烧,可想到从欧洲回来的那天,19岁的少女因自己一夜冲动而变得那样无助脆弱时他所有的火气就都压了下去,那样的宫野志保让他怜惜,也让他满足。他告诉自己他一直都知道的,宫野志保爱的是赤井秀一,这一点并没有因为自己占有了她就会改变,他不能迁怒于她,她早晚会忘了赤井秀一。

 

 

令仪给她打来电话,提醒她要做产检,宫野志保庆幸琴酒没有没收她的手机。令仪平时很忙,她在家里很闷也不敢多打扰怕对方为自己操心,难得令仪得空主动来电,宫野志保开着窗户坐在飘窗上一面聊着天一面透着气,把自己因为在梦里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而被琴酒囚禁的事倾诉出来。

 

 

令仪不解,“你只是梦里叫了别人的名字,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你的‘诸星大’又不能从梦里闯进现实。”

 

 

“他想让我是他一个人的,让我的世界只有他,他以为这样我就会爱上他。”

 

 

宫野志保已经被关了一个月,她不想再做一直飞不出去的小鸟,动了点心思,讨好他。

 

 

“要一起洗吗?”走进浴室前她忽然回眸,脸色羞红。

 

 

他为她打着泡沫,抚摸着她,为她冲洗,为她擦干身体,抱她回到卧室,两个人自然的拥吻。

 

 

“明天产检,要陪我吗?”

 

“当然。”

 

 

宫野志保抽血的时候,琴酒看着护士将针管刺入她的血管,一管接一管的取血时这个成天染血的男人竟觉得自己有些晕血,他不停问着宫野志保会不会痛,忍得周围来陪妻子产检的准父亲们忍俊不禁。做超声的时候男士止步,他在超声室外紧张的来回踱步,担心着他的孩子好不好,她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紧张害怕......

 

 

在医院折腾了一上午,琴酒觉得陪心爱的女人产检比他出任务还累。拿着报告坐到医生面前时琴酒高大又严肃的身躯透着紧张。令仪瞄了他一眼不禁失笑,心中腹诽这个传闻中的杀手竟会有这样一面,她装作豪不知情,笑着打趣琴酒,“这位准爸爸不要紧张。”

 

 

他冷着脸否认,“我没有。”

 

 

令仪点头,“好的,这位不紧张的准爸爸,孩子很好很健康。”她将视线投向宫野志保,温柔的笑着,“孩子的母亲很年轻,孩子的父亲也高大帅气,这会是个漂亮健康的宝宝。”

 

 

这女人一向胆子很大,她明知道琴酒是个顶级的杀手还敢这样若无其事的调侃他,宫野志保暗暗替她捏了把汗,生怕琴酒突然掏出伯莱塔瞄准她。

 

 

琴酒不懂“孩子的父亲也高大帅气”的言外之意,觉得被女医生恭维,暗爽着,离开医院他心情不错,宫野志保的胃口也比怀孕的头几个月好了很多,对气味和口味的敏感度降低,她突然想吃西餐,两个人坐在高档的餐厅吃着牛排时琴酒的嘴角牵着笑意,“医生说宝宝很健康,会很漂亮。”

 

 

宫野志保对他甜甜地笑着,“当然,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她的美眸望着他墨绿的眼,却穿透他,看着灵魂里的另一个人,我们的孩子,宫野志保和赤井秀一的孩子。

 

 

没有宫野志保的实验室乱作一团,各项实验少了宫野志保的参与进度停滞不前,每个来催她回来的电话都被她轻描淡写的回复,“我怀孕了,琴酒怕我沉迷实验伤了他的孩子,把我锁在了家里。 ”于是很快,琴酒跟宫野志保有了孩子的事在实验组和行动组传的沸沸扬扬,最后传进了那位先生的耳朵。

 

 

那位先生听了传闻淡定的一笑,仿佛对年轻人间的冲动疯狂看得理所当然,他命人传消息给琴酒,实验的进度因为他的轻妄之举已经停滞。其实没有那位先生的指令,琴酒也要放宫野志保回实验室了,他能感觉到宫野志保的变化,她开始依赖,对他那些情难自禁的触碰也不再抗拒,他想自己正渐渐走进宫野志保的心里。

 

 

女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哪里会如男人想的那么简单,琴酒沉浸在自己以为的幸福中时,宫野志保却在盘算着一场离开。

 

 

报告单上的月份比实际足足少了两个月,现在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有着令仪的配合,琴酒一直以为孩子随自己,长得高大,宫野志保孕期的营养又补得好,她肚子大的合情合理。但她的孩子不可能在她的肚子里多挺上两个月,孩子出生后也会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过去一切的谎言都会不攻而破......

 

 

她恨过琴酒强迫自己,但他对自己、对孩子的好,让她决定恨与爱两相抵消。

 

 

也许是天意,如果没有琴酒的那次冲动,她的孩子就失去了存活的机会。

 

 

看着琴酒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对这个生命的爱护,她常常内疚,她欺骗了他,利用了他对自己和对孩子的感情。她有想过或许孩子出生会像自己而不是赤井秀一,也许她会带着谎言和琴酒生活下去,但她不敢赌,她了解琴酒,这个男人的爱与恨泾渭分明,他的爱护有多少他的残忍就有多少。宫野志保是害怕琴酒的,她与他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那个她有生产迹象的夜里,她忍着剧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般坐在餐桌的对面,笑盈盈对琴酒说:“诸星大,给我夹块排骨。”

 

 

她是故意的,却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时失言,尴尬地看着琴酒。

 

 

琴酒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沙哑的嗓音卷起一片寒意,“你叫我什么?”

 

 

“......”

 

 

“诸星大?我以为你把他忘了呢,没想到你还是想着他!”

 

 

“我忘了,真的忘了!”她瑟缩着,满眼都是惊惧。

 

 

琴酒走过来,掐住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地拎起她丢到沙发上,他蹲下来和她平视,“你没忘!你在梦里叫着他的名字,现在,你醒着,你看着我,叫着他!”

 

 

“我不是有意的。”

 

 

“所以才更加可恨!”他再度伸出手捏住她的脖颈,“我对你不够好吗?我给你的爱没有那个你心心念念的诸星大多吗?你怀着我的孩子,却还想着他!”

 

 

宫野志保被他这句话触动,垂下眼眸,她轻轻说着:“对不起。”接着她开始痛苦的婴宁,她的孩子不能再等了,额头的汗打湿了刘海,“送我.......去医院。”

 

 

她惨白的脸色和扭曲的脸孔将琴酒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将手从她的脖子上拿开却被她冰冷的双手死死攥住,“我肚子好痛......”

 

 

宫野志保醒来的时候小腹变得平坦,“我的孩子呢?”她偏头问着坐在床边一脸愧疚的琴酒。

 

 

“雪莉,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声音轻到他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宫野志保清冷的冰蓝眼睛逼视他,一字一顿告诉他,“我,不会再和你有孩子了!琴酒,我恨你!”

 

 

琴酒宽大的身躯一抖,他抓过宫野志保的手,在嘴边轻吻着,求着她,“雪莉,别这样,原谅我!”

 

 

她不留情面地抽回手,“琴酒,我不爱你,我爱的是诸星大,是赤井秀一!”

 

 

“可我们很像,你能爱他就一定能爱我!”

 

 

“你忘了吗,你曾说过同样的话,我的答案和那时一样,你们,并不像。”

 

 

令仪就站在病房外,她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决定火上浇油。她走进来,带着医生的愤怒,“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出生了,你们做父母的居然吵架吵到让孩子......”她厉声斥责,宫野志保的眉头皱了皱,琴酒低声说:“不关她的事,是我一个人的错。”

 

 

 

 

“他们分手了。”消息马上又传遍了实验组和行动组,人人都同情宫野志保,但别人问起时宫野志保只说她恨过,可她放下了。

 

 

 

 

7

 

宫野志保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被阿笠博士捡回家的。

 

 

她醒来的时候这个憨厚的中年人在自己床边反坐在一把背椅上打着盹儿,明明是闷热的夏季,这个善良的中年人为了烤干她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竟搬了出一台外观生了锈的小太阳给她烤着暖,而他因为守在她身边额头被烤得冒着汗。

 

 

宫野志保伸出自己退化成幼童的手臂,感到毛骨悚然,虽然在逃出毒气室前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轻轻跳下床,声音不大却还是惊醒了没有睡熟的博士,他圆润憨厚的脸挂着温和的笑容,“小朋友你醒啦!”她指了指床尾叠放整齐的孩童衣服,“这是我问隔壁大婶借的,是她孙女的衣服,你赶快去泡个热水澡换上衣服别着凉......”

 

 

博士说了很多话,宫野志保没有全部记住,但是那一刻她从这个中年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这是赤井秀一也没能给过她的别样的温暖。

 

 

她在博士家里看见了不同年龄段的工藤新一与他的合影,照片里的少年永远比着V字手,自信而阳光的笑着。

 

 

“你和工藤新一很熟?”即便缩小,她的声音依然带着特有的清冷。

 

 

博士一拍手掌,惊喜地说着:“你认识新一啊!难怪你晕倒在工藤家门外,你是他家亲戚的小孩吧?”说到这博士又敛住了惊喜的神色,“但是......但是他们家的人都不在啊......小朋友你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我打给你父母让他们来接你回家吧。”

 

 

“工藤新一不是高中生吗?他也不在?他去哪里了?”她试探着,她一直猜测工藤新一和她一样变小了,他们都服下了那个没有开发完成的药物ATPX4869,这原本是个梦幻般的研发,可惜现在只是半成品,毒性很强,用来试药的小白鼠会在短时间内死亡且检测不出任何毒性。这件事传入行动组的耳中,药物被琴酒擅自取用成为他杀人的利器,工藤新一就是受害者之一,不过他和宫野志保一样,毒性在他们身上意外造成细胞程序退化,上演了不可思议的“返老还童”。

 

 

与工藤新一不同,她是自己服下ATPX4869的。她对行动组擅自使用这个药物用于杀戮进行抗议,停止实验惹怒了那位先生,被关进毒气室,而那个将她押往毒气室的人正是琴酒,他试图劝她放弃反抗,没有人可以违背那位先生的意志,宫野志保断然拒绝。

 

 

无法忍受毒气室苦难的她最终选择服下自己偷偷带进来的一颗ATPX4869,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料退化成幼童的身体却带给她生的希望,这小小的身体通过屋内的垃圾滑道,令她摆脱了组织的束缚。

 

 

这个崭新的自己有了新的名字,她是7岁的灰原哀,是博士亲戚的小孩。她的伙伴是全新的工藤新一——7岁的江户川柯南。他们成为命运共同体,她却无法像这个热血高中生一样,勇敢无畏的面对命运和组织,活在噩梦里。

 

 

直到有一天江户川柯南把一个茶发的男人带进了工藤宅。

 

 

灰原哀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充满怀疑,他身上带着杀气,时隐时现。

 

他笑着和博士介绍自己,他是冲矢昴,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请博士多多关照,可一双眯起来的眼睛总在悄咪咪的观察着躲在博士身后的灰原。

 

 

灰原讨厌这个男人的视线,他一个大男人总是看她一个小女孩干嘛?莫非是萝莉控?而且他来历不明,她常常怀疑冲矢昴是组织派来的,来确认灰原哀是否就是宫野志保,怀疑是否自己身体缩小的事被组织发现了。尤其这个男人身上偶尔会有一股那个组织独有的味道,浓重的压迫感与杀意。

 

 

冲矢昴总是喜欢端着锅来敲博士家的门,奶油炖菜做多了来分给他们,咖喱做多了来分给他们,土豆炖牛肉做多了也要分给他们......灰原哀忍不住弯起半月眼吐槽,“你很闲吗?总是做菜,还总是会做多?你的研究生课题做好了吗?”

 

 

面对一个7岁女孩的质问冲矢昴从不生气,总是笑着,“做菜可是很好的转换心情的方式,分享也是。”

 

 

灰原哀从厨房拿来碗筷摆在餐台上,叉着腰仰头问他,“这次的菜炖熟了吗?”

 

 

“久炖入味。”冲矢昴弯下腰笑着对灰原说。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似乎不知不觉间也没那么怕他了。

 

 

在一个江户川柯南被嫌疑犯劫持的夜里,她和冲矢昴间的氛围彻底发生了改变。冲矢昴从后视镜里看见灰原焦灼的表情,他下意识开口安慰着,“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嘛,我不会跟丢的。”

 

 

灰原心口一紧,复杂的情绪在眼中交错,一个记忆里的声音在脑海中反复默读——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嘛——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嘛——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嘛,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你的——

 

那个消失了两年,那个让她不敢回想的黑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记忆里,他转过头,笑着安慰16岁的自己,“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嘛,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你的。”

 

她看着正在开车的冲矢昴,心里默念着,“你到底是谁?”

 

 

她不再躲着他害怕他,她知道这个男人有时会偷偷跟着自己出门,她常常站在一家幼稚园门外,看着里面的孩子嬉闹游戏,时不时她并不丰富的表情会染上柔软的笑意。

 

那次冲矢昴没有避讳,在灰原哀站在那里半个小时后,他默默走到她身后,用他的西装外套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他平静地开口,“起风了,回家吧。”

 

 

灰原哀没有回应,冲矢昴也没再打扰,一直到老师带着孩子们回到室内,她才动了动,她抬头看他,“你的外套好沉,压得我走不动路。”

 

 

他笑着蹲下来,让她坐上自己的左臂,“这样就好了。”

 

 

灰原哀没有抗拒,甚至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研制出ATPX4869的解药时,支走了博士,家里只有自己。她知道冲矢昴在她的卧房按了窃听器,还知道窃听器所在的位置,她靠近,她说:“过来陪我,门没锁。”

 

 

冲矢昴走进来时灰原哀刚刚服下解药,她躺在被子里,带着不安的神态。冲矢昴坐下来,轻声问她,“怎么了?”她主动握住他的手,额角生出一层汗珠。她握着他的力气加大,身体开始疼痛,解药开始发挥效果,她曾经历过蚀骨的痛不欲生,而现在这一切又要重演。

 

 

她扭曲着,眼泪止不住的掉落,骨头迅速增长的痛苦是常人不能体会的,可无论怎样的挣扎她也没放开冲矢昴的手。冲矢昴看着眼前痛苦的少女,一直眯起来的眼睛下意识张开露出墨绿的瞳眸,她的骨骼在渐渐增大,不再合身的衣服发出布料破裂的声音,他捞起骨骼还在不段变化的少女,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他知道她很痛,她痛在身上他痛在心里“志保......”他唤她的声音带着心焦的颤抖。

 

 

“别用这个声音和我说话,诸星大!”她吼出声来,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冲矢昴拧着眉头关了脖子上的变声器,那个记忆里久违的声音再度响起,“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嘛。”

 

 

身体来到16岁的模样,她将指甲扎进他的手臂里,“我很痛......我也不想是这个表情。”

 

 

 

她颤颤巍巍抬手,将他的伪装撕下,她的身体来到了现在,一个21岁的宫野志保,生长停止,撕扯着她的剧痛结束,她的身上沾满汗水,面色苍白。他终于敢用力搂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甚至眼底含着泪水,“志保,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她喘息着,“诸星大,我们又见面了。”

 

 

他看着她憔悴的脸,浅浅吻着她的额头,“我不是诸星大,我是赤井秀一。”

 

 

在变回宫野志保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宫野志保习惯的在窗前眺望着工藤宅的院子,工藤新一在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友在院子里拥吻,她突然笑了,17岁可真好。

 

 

博士的宅子里发出窸窣的响动,宫野志保回眸看着赤井秀一没做冲矢昴的伪装,拖着行李和博士寒暄着。

 

 

她朝赤井秀一不怀好意的笑笑,双臂抱在胸前,挑了挑眉毛,“怎么?FBI的王牌被从工藤家赶出来了?”

 

 

“是啊,来请博士收留我。”

 

 

博士笑着表示欢迎,很认真的思考怎样安排客房,他保持着对赤井秀一那个习惯性的称呼,“昴君”,就像宫野志保总是习惯叫他诸星大那样,“书房还是很宽敞的,就是需要再去买张床。”

 

 

赤井秀一笑着拖着行李箱站到宫野志保身边,“博士不用费心了,我和志保住一间屋子就可以。”

 

 

博士诧异,瞪大眼睛,斟酌了一番表示,“不行。”

 

 

“博士,我们以前就是恋人!”赤井秀一板着脸,向博士抗议。

 

 

“那也不行!”灰原哀在博士心里就是他的女儿,即便现在是22岁的宫野志保那也和女儿一样,没有父亲会允许未出嫁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底下和男人同居。

 

 

夜晚,博士睡下后,赤井秀一悄悄走进宫野志保的卧室,宫野志保倚在床头看着一本参考文献,她早就料到赤井秀一会如此,冲他甜甜的一笑。

 

 

赤井秀一有些急不可耐,宫野志保想关灯,被他制止,这两年多的时间,赤井秀一卧底失败被带回联邦,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宫野志保,整个人变得阴郁无比。他想她,记挂她的安危,每一天他都盼着可以重返日本,去击溃那个组织,带走他的宫野志保。现在,他终于重新拥有了她的半张床位,怎么可以关灯呢?他要看着她,仔仔细细反反复复。19岁时宫野志保那个夜里的每一个表情他还记忆犹新,那些片段重复出现在每个思念她的夜里。

 

 

酣畅淋漓后他们披着睡衣到阳台上吹着夜风。

 

 

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琴酒......”她欲言又止。

 

 

“只有琴酒不知所踪,但你不要怕,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在你身边,会保护到底。”

 

 

“明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我们都亏欠的人。”

 

 

幼稚园放学的时候,宫野志保挽着赤井秀一的手臂出现在她过去常常驻足的地方,他们在人群外安静地站着,看着一个个小朋友被家长接走,最后只剩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坐在滑梯上,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女人急冲冲地跑来,小女孩拉住她的手露出笑容,在小女孩抬头的那一刻赤井秀一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张大,震惊的涡旋在墨绿的眼中盘踞不散。

 

女人向老师致歉,解释着最后来诊的病人耽误了一点时间。她牵着女孩出来时注意到了他们,她一愣,笑容与泪水同时溢出,“志保!”

 

 

“令仪!”

 

 

赤井秀一走过去,蹲到女孩面前仔细端详,这个孩子和灰原哀长得很像,只是年纪太小,冰蓝的眼和宫野志保分毫不差,而浓密的下睫毛和赤井秀一如出一辙。

 

 

“阿姨,他们是谁?”女孩面对陌生男女的打量,问着牵着她的令仪。

 

 

令仪刚想开口,赤井秀一便拨了下挂在女孩胸前用红宝石戒指做成的吊坠,温柔地说:“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

 

 

宫野志保也蹲在女孩的面前,这是她头一次不用隔着围墙去看这个孩子,她轻抚着孩子的头,问着令仪,“她叫什么名字?”

 

 

“逢时,雪莉和莱伊交融出的逢时。”

 

 

 

博士宅这几天很忙,所有人都在帮他们打包行李,包括工藤新一和他的女朋友。赤井秀一要带着心爱的妻子、孩子还有他的岳父阿笠博士一同移居美国。博士起初推辞着,说自己年纪大了,到了美国会不习惯,可宫野志保的一句话便改变了博士的决定,“博士,我听说你的初恋情人芙莎绘女士是单身哦,她最近在委托FBI侦查一起案件,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到美国,说不定可以和她再续前缘呢。”

 

 

小逢时在院子里玩着沙子,她跑进屋时喊着妈妈,把一个兔子形状的夜灯塞进宫野志保的手中。宫野志保和赤井秀一都愣住,“这......这个是哪里来的?”

 

 

“一个银发的叔叔让我交给你的。”小逢时眨眨眼睛努力回想着,继续说着,“他让我转告妈妈,他希望你能幸福。”

 

 

宫野志保握着台灯跑出院子,早已不见琴酒的身影。赤井秀一跟出来,揽着她的腰,“他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

 

 

宫野志保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问他:“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他,可不可以放过他?”

 

 

赤井秀一轻笑一声,有些吃醋地吻着宫野志保的发顶,“他不会再让我们遇见他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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